一點原子調整

最近做了一些生活上的小改變。例如,如果眼尖(好像不用很尖)的讀者可能會發現我把網站改版了,沒發現也沒關係,反正我改版了。雖然應該沒人在乎,不過想記錄一下:

1.這樣那樣地調整了個人網站,也就是這裡(如果你不是只從信箱閱讀的訂閱者)。

算是選了一個偏復古的基底,像是小時候某時段的無名,佈景主題甚至叫2012(也就是電影裡會淹大水的那個十一年前)。用無名的時代我也是一直換樣式還自己改語法幹嘛的,總之這種看久了就想換的習性看來是從十幾歲延續到了現在(對樣式而已,強調一下)。日前本來因為一些付費功能的考量等等想要搬家,但想來想去覺得我還是在自己的堡壘寫字就好,如果使用一些有社群和推播功能的寫作平台,我內心會有很多恐懼感。我好像就是比較喜歡寫了留著,然後哪天有緣人看到,甚至訂閱,感覺很珍貴。除了版面,標題改了改,變得更直白,分類也做了一點更動,我決定要把法律部分抽離,這裡就快樂寫字,法普的文章留在其他網站刊登。

2.買了新Kindle,Paperwhite 5,還是綠的,官方名稱是龍舌蘭綠。

Paperwhite5在2021年上市,可以自動調節光線的功能其實滿有感的,而2023年2月推出了外殼是藍色和綠色的版本。我的舊版Kindle壞了,當年Prime Day大特價購入的Paperwhite 3也是伴我度過一些很好的時光。不過我同時也有用Kobo,分流讀不同的書,有機會再來分享。但最近因為大學WiFi壞掉,造成閱讀器無法更新,也是頗為困擾。WiFi壞掉可以讓人發現平常有多仰賴它生活。

3.進行講話時同一句話不要混雜多種語言的個人運動(好長的名字)。

但樓上2.這種大家都只用外文單字的專有名詞不算,不確定中文是什麼的字也不算,不然說出「我都去宜家吃肉丸」也很恐怖,是想怎樣。我自己聽到大混雜的語句時,會覺得煩躁,不過這幾個月來發現自己講話也越來越嚴重,所以決定戒除這種事。尤其是發語詞感嘆詞,講中文的時候一直在那邊Also(德文的那個also)、you know、何が、えーと、あのー之類的,過多的話感覺很討人厭(個人感想,但如果有追求洋派感需求者可能也是個技巧?)。順帶一提,Kindle沒有中文名字欸,維基的中文頁面也叫Kindle,英文頁面則是Amazon Kindle。

4. 冰箱要有冰淇淋。

略突兀的一項生活調整。但我覺得這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有著關鍵性的作用,如果還要出去買就沒有這種熱熱喝快快好的效果。前陣子因為校門口的商店有自助結帳,而住處隔壁的沒有,熱愛自助結帳的我就進行了一個從校門口買冰淇淋挑戰走回家不融化的活動,這件事的難度隨著月份的更迭自動增加中,最近快要到了臨界點,我想是時候放棄這個活動了,一次去超市囤個夠比較實在。

5. 每天都要出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一定要社交但是要出門,其實這對心底很宅的人已經很挑戰。雖然在家裡很舒服、工作效率很高,但還是發現出門還是對身心健康都很值得,尤其我也不是一直都在這個城市生活,實在要活在當下多感受一點這城市的樣子、路人的穿搭、空氣中的濕度與氣味。

以上,標題取為原子調整只是想借用一下原子習慣裡用原子這個詞的概念,一方面說明是微小的、一方面說明它背後牽涉更大的系統。其實我生活中應該有更多需要調整的事,但以上五項對於個人提振心情滿有幫助的。

最後附上本篇寫作時的背景音樂,作爲本篇素樸紀錄的takeaway,我覺得很有新生活運動的清新感覺。但話說回來,takeaway的中文應該要翻做什麼?總不會說讓我把這首歌當成本篇文章的外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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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運作的日子

有時候會遇上整個人無法運作的日子,像是電池被拿起來那種感覺。現在正在打字的我算是拋棄了今天的行事曆,決定來嘗試用寫字恢復一些能量。

在自己的領域裡,如果前面有一些很好很好的人的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長大以後,已經不會像小時候寫作文那樣說著想成為誰誰誰那樣的人,做一樣的事。然而,知道「有那樣的人,在那樣的努力著」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能量來源。

當然不會每天想到這事,但就像一盞黃光路燈,穩穩地在那,每夜持續點亮著一些什麼、並且帶來安全感,而夜裡徘徊的人們偶爾也可以抬頭看看,提醒自己要在自己的路上,知道想堅持什麼,然後溫柔堅定,安靜地好好耕耘。

這天覺得自己心裡的燈熄了一盞。世上(這次特定一點,島上)有好多很難想像的事會突然發生。不過,再仔細想想,也許燈不會熄,而是成為了一種恆亮的存在。

那麼,是不是得到一些能量繼續運作了呢。

在日本做指甲

在德國做指甲的文章有了續集,算是一年半前沒有想到的發展。但人生各種事情都滿難說的,第一次在慕尼黑做完指甲的隔天,我在亞洲超市發現了非常貴的冷藏鯛魚燒,因為太想吃,只好無視價錢買下去。而這次,也是第一次在東京做完指甲隔天,返家路上經過一家正在販賣期間限定櫻花口味的鯛魚燒,大約是台灣三顆超商茶葉蛋的價格(一般的,不是所長茶葉蛋),也還是因為太想吃,就排了五分鐘左右,買了兩個。

我始終沒有理解櫻花口味是什麼味道,無論什麼產品都是。但看見星巴克出了櫻花限定抹茶星冰樂就會買、豬排店有櫻花口味可樂餅也會點,可能是一種魔力或者信仰,除了色澤讓人心情好之外,從來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我不是故意要岔開話題的,因為這次的指甲也做了櫻花相關的樣式。這是從店家在hotpepper上提供的樣式裡選出來的,做期間精選的既有樣式會比較便宜。確實是沒有很貴,就和台灣做起來價格差不多。

卸甲的過程滿精緻的,畢竟如果有讀上一篇的讀者可能會記得,我在德國修型時流了血,還被稱讚細皮嫩肉。我在東京是不可能被稱讚細皮嫩肉的,當路上見到的生理女性八成都有在追求細皮嫩肉的時候,就會覺得做個大概、順其自然就好。

整個流程大概七十分鐘就結束了,包括卸甲和保養,有點意外,效率真是非常高,技術當然也很好,成品頗滿意,是暈染的櫻花、跳色半透明的春綠葉子色。不愧是女子力大國。

我前往的路上惡補了一下與美甲相關的日文單字,同行的我妹也幫我提示了一些會問的問題,要先準備好答案,例如要不要換色、跳色的順序、兩手要不要一樣等等。我在腦海裡準備好答案,好像面試一樣。過程除了必要事項的溝通以外,算是沒有閒聊,美甲師一直很認真面對我的手指,要換手或如何時都會說一下「すみません」。

這種一直說不好意思和道歉的文化真是根深蒂固,從德國來的前幾天有點受寵若驚,雖然顯然也不是寵,就只是一種習慣,害怕給他人添麻煩。上週看了相葉雅紀在節目上協助流浪狗的過程中,因為狗狗很緊張,大家也一直對著狗狗道歉。但是我腦海裡浮現了前幾天台灣新聞上人們對死去的狒狒鞠躬的照片,一時也是很難說什麼。

說起來好像一直在抱怨德國,但我還是覺得我未完待續的德國經驗對我幫助很大,殺不死你的都會使你更堅強。或許是個登大人的概念,學會應付生活中各種非常基礎的困難,包括在台灣總是有人幫忙的事(例如修理馬桶)、以及沒想過會出錯的事情(例如被要求強制執行我沒有居住事實的地址的廣電費以及居留證被寄丟)。

如果不是在德國住了幾年才來到日本過個水,應該沒有辦法像現在一樣努力工作知足常樂,覺得有什麼問題就去隔壁全家買一下食物或網購符合個人美感的東西療癒自己,這些都是德國生活難以達成的。有點像是從馬斯洛金字塔底層用力跳著追求自我實現到向上站了兩階的感覺。初來乍到的手續當然是到處都滿麻煩的,因為洗錢防制變嚴格,最近外國人要在日本銀行開戶非常困難,討論到相關經過時,每個日本友人都說你也太辛苦了吧,但我總覺得真的很還好,非常還好,而且已經解決了,更何況每個發現難以承辦的銀行人員都會跟我道歉,畢竟當年也是在德國花了三個月才能順利使用帳戶,因為慕尼黑的銀行人員把我護照印錯頁(不太知道還有哪一頁適合印),出錯了也沒通知,我等了六週預定期限經過後(因為他們像各機關一樣地表明「中間不要問」),沒有收到通知去問了才知道不妙,一切從頭來過,也從沒有人跟我表示不好意思哪裡出了錯。

不過,其實行政方面的各種問題就算了(也不是真的算了),但真正感到痛苦的可能還是種種負面經驗累積下來的種族問題。不討論生活中幽微的部分、也不討論車站青少年的ching chang chong,光是回想一些具體的肢體或言語攻擊事件經歷就覺得哀傷。如果神經細膩又習慣往心裡去的人,一個人在德國生活可能會滿辛苦的,真是花了滿久才練習有好過一些。不過經驗和感受都是很個人的事,還是有許多人有很好的經驗。

有個非常好的問題是「這麼討厭德國為什麼還要去」,真是常常聽到在德台灣友人之間在討論並自我剖析這個問題。我個人算是有一點初步的答案,就是德國法律還是有很多我很想學習的部分、也可以更近地接觸歐盟法,而且我很喜歡我的教授,覺得他是有趣的天才。這是有意的部分。意外的收穫可能就是學會了更多作為一個人類的技能。當然還有遇到許多好的人。

近期在東京參加的許多會議,或許也是領域的關係,女性最多的一次大約也只有三成,大部分的會議日本人部分就是清一色男性。另外,前陣子參與了跨國伴侶居留權問題的法庭觀察活動,覺得還是有各式各樣的法制問題有待解決。而日前日本host professor送我一本書,他說看完你就會知道我們的民主多麽空洞。

客觀來說,反正哪兒都是有好有不好、有喜歡有不喜歡的地方。個人經驗也會決定主觀感覺。近來覺得,可以多看看其他地方的狀況,從中學習,也是很不錯(這是否榮登本部落格隨筆系列史上最不超然的一句話)。尤其去年開始在歐洲大陸上旅經不少國家,覺得我還是喜歡歐洲的很多其他地方和很多事物的。

常常也會看到留日的前輩或同儕抱怨日本,但我只是個過客,還沈浸在半夜有便利商店、有做不完的新體驗(甚至看到了伊東豐雄和大谷翔平(不同場合)(毫無必要的補充))、吃不完的美食、以及走一走就有松本清或可以看到晴空塔等等觀光客等級的快樂感中,可能就是類似交換生的心情。尤其是知道不久後就又要離開,有期限的事情約莫又是會更想好好把握。然後呢,調整心態回到歐洲,或許也能更立體而明確吧。並且也必須承認,是慕尼黑的生活經驗形塑現在的自己、和外人看來的某些價值。儘管我可能只是想嘗試看看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前陣子很老派地想起日劇的名言,東京不是實現夢想的地方,東京是讓人忘記自己沒有實現夢想的地方。走在路上常常覺得人真的好多、世界真的好大、每棟大樓的每個窗戶裡都有好多故事、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還真是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四月作為日本人新生活開始的季節,剛剛才有朋友傳訊來說他的夢想實現了,正要開始新工作。哎,還是有人記得要實現夢想的吧。

今年櫻花季大多數的日子都下著雨,雖然很多人覺得遺憾,但含蓄內斂壓抑的美感似乎更加強烈。看看手機裡的自動回顧,慕尼黑奧林公園的櫻花,好像呈現的是完全不同的自在氣氛。

啊啊,最近的我,是指尖也有櫻花的我了,真不錯。

阿布達比和浦島太郎

從手機撿出一些路上寫的字。

人生第一次來到阿布達比轉機。就像杜拜是整排的阿聯酋,這裡是阿提哈德的大本營。

我感覺杜拜機場還是再浮華一些,雖然兩個城市沒有相隔太遠(真不精確的說法),但氣場不盡相同,不過都有一種想要盡可能氣派豪華有排場的氣勢,換句話說就是有錢是老大的氣勢。

我實在是沒有很習慣這種感覺,還是比較喜歡曖曖內含光派的,要不精緻典雅、要不就清爽一點那種。

不過這裡的躺椅似乎比杜拜好搶。我得到一個好位子,工作了一下,接著看起電子書,耳朵裡的動力火車用力想跳上車子離開傷心的台北。

忠孝東路大概走了81遍時,隔壁來了一位阿布達比阿嬤,請我幫忙設定(全是阿拉伯文的)手機、連上wifi。解決問題後,阿嬤一直說thank you little sweetheart,還撕了一張紙,是她印了一大堆機票資料的最後一張,倒給我一些她正在吃的堅果,然後開始跟我大聊天。

堅果很像我養倉鼠時的飼料,但還滿好吃的,吃陌生人的食物實在不太合理(善意警語),不過因為是個熱情阿嬤而且包裝顯然是在隔壁商店買來她剛打開也正在吃,盛情難卻。

她說她是要去旅遊,我看起來人很好、好像很會使用電子產品(大錯特錯),所以找我幫忙,從哪裡來,要去哪裡,一個人飛這麼遠好辛苦啊,現在的年輕女生好勇敢啊,亞洲女生要加油啊,希望未來去哪裡都一切順利。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小對話,讓我覺得阿布達比機場也滿可愛的吧。總歸是這樣,喜不喜歡一個地方,好像百分之八十是因為共處的人。

在台北的居酒屋用吸管戳著玻璃杯裡的冰塊轉動,喀啦喀啦,聽對坐的朋友講一些稱讚新加坡和發表對台灣房貸意見的話題,內心不禁浮出一些複雜的字幕。

但沒有跟著這裡時間軸的浦島太郎是我自己。每塊陸地的經驗值彷彿是分開累計的,我在這座島上仍停在幾年前的數值,只能這樣微笑看著好友走進其他關卡和不同的風景。

儘管沒有計畫登入某些遊戲,但抱著寶盒回到岸上時,終究是會被環境密切的提醒,多少人都在那裡。買哪裡,幾克拉,哪家婚紗,辦哪裡,預產期什麼生肖什麼星座,哪個月中,然後可以想像一兩年後會換一波下一階段的問題。

誒,要不要打開盒子呢?

但往西飛,再往東飛,這些浦島太郎形狀的焦慮,去國三日,大抵煙消雲散。

靈光乍現

最近竟然得了流感。對的,這世上還是有人在得流感。開始咳嗽發燒的時候我怎麼做快篩都是陰性,一方面覺得短期間內不太可能再次確診(一種無根據的自信),一方面覺得難以置信怎麼會是陰性,儼然忘記2020以前人類也是會發燒咳嗽的。

不過確實,這種高燒的燒法和COVID的低燒經驗很不一樣。而這次的高燒也差不多可以登上數一數二的人生經驗,第一次這麼痛苦大概是第一次出國去日本時,五歲,在Ocean45,查了一下發現現在已經改名叫宮崎大洋喜來登度假飯店。我記得當時大家都在喝好喝的海鮮巧達濃湯,只有我在發燒,一口都喝不下,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可惜,那應該超級好喝。當時有個團員爺爺看我可憐,就幫我按摩手的穴道,說這樣可以好過一些,在虎口附近。第二次超級高燒是國小五年級,快四十度吧,打破了我想要拿全勤獎的夢想,而且既然已經打破我就覺得那請假一整個禮拜好了。那時候正在流行網路留言板和即時通,還有那種祝我趕快好起來的留言主題,回想起來有點老派的毛骨悚然。

至於上次得流感的時候是2018年的春天,在我德國的閣樓,燒到昏天黑地,雖然想說生無可戀但其實想起了很多可戀之事,盯著天花板想著我不想客死異鄉。

但這次燒起來,有一種靈光乍現的感受,就是一種被靈感打到的感覺,可惜不是論文的靈感。我聽從了許多人(包括醫生藥師家人與健身教練)的建議,養病期間先把工作與論文放在一邊,這樣應該會好比較快,不然壓力太大免疫力低落,之類的。在吃藥睡覺的輪迴之中,我穿插的就是閱讀各種閒書,搭配客製化的適當歌單。不得不說是滿快樂的。

靈感除了一些藝文氣氛以外還出現在神奇力量。有一次退燒醒來,看見好友訊息正在崩潰問卜,突然覺得自己久違地可以算牌了,就抽了一下,解牌也整體都滿順的,真是神奇的感覺。我覺得可以知道自己現在有沒有能量算牌真是一種奇妙的事,對於這個感覺抱持敬畏之心。

我不是一直都有靈感的人,但偶爾會出現特別強的感應,或deja vu,所以把自己定性為魔女也不能說毫無根據。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是幼稚園大班的時候,整個幼稚園在辦背三字經的活動,要抽人上去背。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知道第一個會抽到我,那個籤筒裡有所有人的名字的球,應該也有個六七十人,但我很相信我一定會被第一個抽到。我就跟旁邊的小朋友們說,我一定會是第一個。結果真的是。左邊的男孩嚇壞,右邊的女孩說,但我本來就是國語課表現比較好的人,這可能是老師們設計好的橋段,要我做個示範。其實我覺得也是有道理,作為一個幼稚園大班生這個邏輯很厲害,她現在也是律師。但那次之後這個能量消失了很久,可能是懲罰我不能隨便講出來。不知道。

寫到這裡大家可能覺得為什麼我對小時候的事很有印象,但我確實就是很早就有記憶的人。之前和我媽描述了我四歲以前我們家的電話的顏色和形狀,她覺得很恐怖我怎麼會記得,但她想想認為是因為我長大後看過照片。但我應該是真的記得,我就跟她說了其他的細節,一些不會被照片拍下來的事。例如當時裝潢家裡,師傅來家裡討論電話線要怎麼牽之類的事情,以及當時家中哪些地方有電話線的插孔。我說我很關注電話線,是因為當時我的身高只能看到這個在我視線範圍內的東西。不過因為她也忘記了,所以這無法核實。這都是我妹出生以前的事,我們只差兩屆,但我妹就是個對十歲以後的生活經歷才有印象的人。

對這些事情還是滿有興趣的,大學的時候上了不少關於腦神經科學的課,讀了一些潛意識的事情。不過我還是沒有得到解答,應該不是上課太混的緣故。對於還無法解答的事情也只能抱著敬意繼續看下去了。

另一個類似的感應能力,自己說起來很好笑,但我似乎是有某種正義體質。以前上班時有個固定的會議會在法務部一個新的會議室進行,我每次去都會很不舒服,後來查了一下那裡以前是審問政治犯的地方。住在慕尼黑的時候,每次去參訪達豪集中營以後隔天都一定會頭痛一天,然後需要待在家休養一週左右。之前H姊姊來拜訪我,我跟她說了這樣的事,她就說那她集中營自己去參訪就好了。結果,她白天去,晚上回來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韓式燒肉,雖然那餐肉後來沒吃完,但是是因為她覺得太不好吃了,台灣人對燒肉的標準頗高。我真是深刻體會到人和人之間感受差異真的很大。

仔細想想這整篇可能看起來像是燒到腦袋壞掉寫出來的囈語。不過,看閒書真的是滿快樂的,每天嗑個好幾本,最近的摯愛是陳又津,重看了幾本村上,為的是搭配一些他提到的音樂從spotify裡面找來放,小時候根本沒辦法這樣,感謝科技進步。不過我什麼都看,甚至還看了湯姆漢克斯的短篇故事集《歡迎光臨火星》。

其中有一些書是要帶去歐洲的,我覺得我滿心期待要分享這些書。不過對方要怎麼閱讀,配什麼音樂,完完全全是與我無關。這件事本身也是很有趣。

希望明天就可以回歸改論文的崗位了,呼。

魔女的條件

Golden Week

討論母親節禮物的時候,妹妹說她在黃金週閃到腰。「妹妹閃到腰」這個概念實在是讓我震驚了好一陣子,畢竟她應該要是年輕的象徵的。

她說自己很老,我才覺得可怕,只能叫她泡澡、貼貼布、躺著。她事實上也已經這麼做。

魔女的條件

標題放這個其實也沒有真的要寫這日劇,這時候好像還太小,印象最深的還是宇多田的First Love。但這齣劇採用這種標題,其中魔女用的是中世紀被認為有害的那種概念。前陣子好友在改我的messenger暱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之前在那個視窗當了有毒的魔女很多年。

我以為我的人設是魔法少女(大言不慚),會做好事那種,愛勇氣希望,寫論文還引用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段落的那種。人生好難。

猫のために

雖然身為狗派,人生還是有很多想看貓的時刻,例如真的不理解我寫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或是不知道我的東西又被德國寄到哪裡的時候,真的是不在乎貓咪會不會後空翻,就是需要看貓。

有時候真的很想念很多朋友的貓或是常常在某個路口會遇到的貓,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也會懷疑一下他們記不記得我。他們應該只是長得薄情,實際上應該要記得吧?

最爛的搭訕

某日在龍山寺大哭完走出來以後,眼睛非常腫。走了幾步突然有人說,小姐,妳的眼睛好漂亮,請問妳相信上帝嗎?

認真?

不好意思結帳

承上,最近深刻感覺到自己真的是水象人,其實就只是很愛哭啦也沒什麼其他的根據。很多年前看KANO的時候,看到嘉南大圳啟用,水流出來,我就哭了,還轉頭說我真的好感動,台灣被建設了。

日前在書店看一本書翻著翻著就哭了,雖然很想買但又覺得有點丟臉不想去結帳,最後就回家買電子書。

最長的電影

以前(大約十年前)開始在學校上德文法學名著的時候,都覺得一句話實在太長太長太長了到底何苦呢,最近自己也常寫出這種看得很痛苦的句子,因而有點嫌惡。一種開到荼靡的感覺。

在此,因為希望讀者不要有看了一整篇廢文的感覺,最後提供一點近來的個人小新知。最近在推特上追蹤了一個滿有趣的帳號,會節錄很多奇妙又有點幽默的維基條目內容。分享一下一個很無關的事,根據維基百科世界上最長的電影是2012年一部叫做Logistics的瑞典實驗電影(直譯為「物流」),總共有51420分鐘,也就是35天多。要到51418分鐘的時候才可以唱再給我兩分鐘。

晴天霹靂

日前我家的一隻倉鼠過世了。其實在十年前養過一隻,埋葬他時真的太過痛苦,就發誓不會再養。但一年半前阿姨送我兩隻當生日禮物,因為過於震撼,我妹就將其取名為晴天與霹靂。

(小時候的霹靂與晴天)

倉鼠真是很可愛的動物。大學狀況不好的時候,很想要照顧一隻毛茸茸的哺乳類療癒身心,好友H建議說:「養個歐洲人?」。

總之後來我得到了一隻倉鼠Taco,我們幫他創了臉書帳號,還得到不少好友。在很多感到很痛苦的時候,看著毛毛的小東西在籠子裡忙東忙西或者毫無顧忌地睡覺就覺得好上不少。我總覺得他的眼睛看起來很聰明,比別鼠聰明,臉頰也比一般的老鼠凹,雖然講起來像一個吸毒樣,但感覺是我最喜歡的那種。

後來他身體有不少毛病,尤其老化後,因為牙齒脫落無法咀嚼(對,身為一個嚙齒類無法咀嚼),跟獸醫變得滿熟,而每餐每餐都要幫他磨粉和泡食物。漸漸地也會爬不上樓梯、無法跑滾輪。就像要接受這世界上的生命都會漸漸凋零一樣,眼睜睜看著這些發生。

這一切都好短暫。倉鼠的生命通常很難超過三年,超過兩年的就感覺是鼠瑞。當時遭逢家人過世,某天處理完法事後回到家發現老鼠不再動了,當然也不再痛了。

但我真的覺得很痛苦,我們買了玉蘭花,讓他抱著,然後埋葬了他。我覺得真的是很用力照顧這隻老鼠了,在他活著的時候擁有很多的愛,這樣應該就好了吧。但就還是非常捨不得。

再次收到老鼠的時候覺得很害怕,很想好好照顧他們,又恐懼他們又會很快離開。但看到他們本鼠的時候,就是沒什麼抵抗力,沒錯,毛茸茸的哺乳類真是可愛。

(他家是單人雙層公寓)

我妹和我都是漂泊仔,媽媽承擔了照顧老鼠們的工作。老鼠們過著物質條件充裕的生活,還可以挑食,甚至睡覺會側躺,非常有原則。偶爾帶回阿嬤家,阿嬤會一直跟老鼠說話,仔細想想如果一直放在阿嬤家,晴天和霹靂說不定就聽得懂人話了。

去年晴天長了囊腫,歷經了要價不菲的大手術重生,餐餐餵藥,毛都重長了一次。後來他還是過得很有活力,有活力地跑滾輪,有活力地吃飼料、水果、點心、磨牙餅乾。

(嗨。)

但日前他突然很不好,動不了了,還流了眼淚。趕快送醫急救也救不回來。醫生說,食物鏈底層的小動物很會忍耐,他如果顯示出身體垮掉,通常就是真的很嚴重,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就會真的垮掉了。對呀,幾小時前還在跑滾輪的。

雖然年紀上也算是活到了、甚至超過了平均壽命,但所有的再見都好難準備。這次同樣也給他一些小花,讓他躺進土裡長眠。我又再度哭到頭痛,影響寫作進度,和我討論論文的德國人還問我怎麼看起來這麼哀傷。

我不知道和他一起長大的霹靂會不會有感覺。可能有吧,小動物感覺知道很多事情。他們雖然不能住在同一個籠子,不會實際接觸,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同一個大空間裡。

最後啊,到最後,都只能說,在他活著的時候過得很舒適了,也盡力地對他好了,應該也是很不錯的一個鼠生了吧。希望霹靂也可以好好的、健康的生活下去。

摯友家人的狗狗近期也過世,我們只好相信,taco應該會像動物方城市裡的教父感老大一樣,在天上組織個幫派照顧他們吧。

焦慮的時候要聽什麼播放清單?

希望不要有人期待這是一篇雞湯文。

作為一個常常移動的人,狡兔多窟,氣味、溫度、濕度、雨聲等等各種環境的改變,都會讓醒來的瞬間有點迷茫,需要多花個幾秒釐清自己現在是在哪裡。後來覺得既來之則安之,漸漸地也是有點享受那幾秒,一種拆禮物的感覺。偶爾驚喜,偶爾失望。

日前覺得風撞擊窗戶的力道過強,又有點悶熱,夢裡來到了颱風季的台灣,睜眼醒來發現是慕尼黑閣樓的斜屋頂,手機顯示著暴風警告。而好友L前陣子在研究為什麼陽光灑落窗內的早晨經常覺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時代的台北,結論似乎是因為開了加濕器。

有時候會希望張開眼睛的時候其實在哪,是的時候就會高興一下。

但25歲以降,許願都會加上想要心靈平靜這項,移動這件事有時還是會造成一些不可控的焦慮。加上一些日常行政瑣事,或是申請、投稿之類各種不確定性很高的未爆彈,動不動就覺得心沒辦法在地面扎根。這種時候個人的應對方法之一就是聽點東西。根據不同程度的焦慮,耳朵適合不同強度的清單。

古典樂在大部分時候是很好的解方,只是還是很看心情,初一十五差很多。之前經歷了一陣聽到小提琴就很緊張的時期,又經歷了把莫札特、海頓、貝多芬、拉赫曼尼諾夫等等都聽一輪結果連布拉姆斯都讓我心跳加速的時期,有點走投無路。和同處焦慮期的學姊R聊到,她說她已經沒辦法聽任何有定音鼓的,只能聽蕭邦的鋼琴。我心情好的時候實在是很迷戀定音鼓的聲音,但也是懂偶爾真的不想要聽到任何打擊樂器發出聲音。不過試了一下,蕭邦竟然對那時的我而言也有點太精美,最後當天的選擇是大鍵琴那種的巴哈。純屬個人意見給大家參考。

有這種煩惱的朋友比我想像的多。也有人推薦Spotify一些清單,例如Peaceful Piano,無印良品系列也還不錯,前陣子數鈔票系列也受到一些友人的熱切肯定,我個人比較喜歡歐元和台幣的聲音,可能是出自覺得用得到的心理作用。或是,YouTube上也可以搜尋消除焦慮音樂等等,不過還是要確認合不合口味,有次我睡前想試試,結果爬起來又工作了好幾個小時。還有些聽起來就是去按摩或SPA時店家會放的音樂,如果搭配點個精油,偶爾是可以營造次元轉換感。

比較獵奇的是,也有很多專門安撫寵物的歌單。在前述走投無路的那陣子,嘗試聽了一下,有給狗狗專屬的,還有貓或其他小動物,身而為人是沒有感受到什麼效果,還會陷入一種「我在幹嘛」的迷惘感,很好奇他們的科學根據,或也可能沒有。

不過呢,書寫作為一種療癒,產出一些廢文也會讓人好過一些。例如現在的我。

紐倫堡大審紀念館:一篇不太正面的參訪心得

1945年二戰結束後,針對納粹德國的國際審判在紐倫堡展開。當時進行審判的法庭,也就是著名的Saal 600,目前開放參觀。而同一棟建物也是紐倫堡大審紀念館,一般民眾皆可造訪。身為慕尼黑居民(?),物理上確實是沒有很遠,個人參觀這座紀念館已經四次,但我始終對其中的展覽感到不太舒服。

這種不舒服,並非造訪集中營或其他納粹德國相關地點時,基於歷史事件的不適感,而是對於紐倫堡大審紀念館的展覽本身,無法抱持肯定的態度。

(Saal 600,以下本文的照片都是參訪時所拍)

如果是經由搜尋引擎找到的相關繁體中文心得文,絕大部分是滿正面的肯定,表示這裡有著清楚的紀錄、用心寫了許多介紹、做了一個這樣的空間給民眾了解歷史。但我始終覺得,每次走出展間都有一種「嗯,確定要做成這樣?」的複雜情緒。

首先,就最基礎的形式而言,雖然有不同語言的語音導覽機器,但其實展板上除了標題還有英文以外,通通只有德文。而且語音導覽以德文而言就是照著唸,直接朗讀展板上的文字。老實說就是沒誠意。這和其他大部分關於納粹、或處理前東德議題的德國展覽空間而言,有相當的落差。我覺得這算是我有限的閱歷裡覺得德國做的最心不甘情不願的展覽了。

理由其實不難想像。因為對於德國而言,紐倫堡大審或許真的就是心不甘情不願。整個展場的空間設計其實很好——非常好地體現了這種心不甘情不願。舉例而言,在一些比較不起眼的展板裡,就會寫一些德國在紐倫堡大審中還是沒有「全輸」,仍然有一些部分辯護成功。覺得這樣的空間設計意圖有點明顯。

說起來這種不甘願的感覺也沒有特別隱藏。從展板的下標就可以很清楚的感受,諸如:「復仇或者課責?」、「勝利者的正義?」。整個動線設計會從二戰背景開始,然後快速來到戰後,「勝利的一方」發起這個審判,接著強調法庭組成的結構:原告和法官的國籍組成相同。

這裡有幾個我覺得很神秘的地方。例如,關於二戰開端的背景介紹,展板上的文字寫說,「德國和日本在1933年退出國聯,因為他們的政府對於和平的規則不再感興趣。義大利在1937年追隨這些例子。」這種描述方式,真的是讓人很尷尬,就是一種「原來這件事可以這樣講啊」的感覺。

(描述德國和日本退出國聯的展板)

其次,很明顯的展板想要強調法庭的組成根本就是同盟國在主導一切,並不公平,特別畫了國旗出來。但,他們又不把別人國旗畫好,認真查了一下這些旗子有沒有曾經長成這樣,應該是沒有,英國少了幾條,然後法國甚至是歪的(其他也是啦)。我不是很確定這有沒有特別的意義?有人知道的話也可以補充一下。

(強調法官和原告相同的展板與上面神秘的國旗們

動線的下一段落是非常非常仔細的介紹最著名的第一場審判,也就是許多納粹高官等被告的那場。這裡很仔細地介紹了這些人的背景和被控的罪名,以及最後被判了什麼刑(許多是絞刑)。

而展區這裡保留了最著名的納粹戰犯審判時,他們坐過的椅子,當參觀者站在這椅子前面時,頭頂就會傳來他們當時一個個上台說自己無罪的聲音。搭配上一旁非常仔細的背景資料,這些人的樣貌與聲音都極為立體,清楚地被記錄下來,清楚地反駁著自己的罪行。站在展區頭皮其實滿麻的,那個瞬間不得不想到,所有失去臉孔、無法被記錄下的納粹受害者,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沿著動線,接下來展覽就會進入審判本身。包括如何起訴、起訴罪名、整個程序的經過與組成成員、辯護策略。主要是被控四個罪行:破壞和平罪、戰爭罪、種族滅絕罪、反人類罪

另外,辯護策略的部分主要有以下五個:法院不公正獨立、程序不公平、「你也是」(就是說同盟國也是有轟炸之類的)、罪刑法定原則(沒有法律就沒有罪刑)、「希特勒自己負全責」。罪刑法定這部分,在此之前確實沒有太完整的國際法或國際法庭審理這樣的事,是戰後1945年戰勝國討論如何處理戰犯時確定《國際軍事法庭憲章》等才確認了這場審判的輪廓。但本文也不是一篇真的要討論法律的文章,所以我無意在此深入討論這些法律策略,而且這部分關於國際法上的爭議有些確實還是在受到討論。(但基本上有引號的這兩個,每次看展板的論述都會有一種「好喔都給你說」的感覺。)

(辯護策略)

接著就是判決本身。而離開這區,繞到背後一點就是先前提及「還是有一些辯護成功的部分」的展板。這裡主要有以下三項:Katyn這個當時為蘇聯的城鎮的戰事部分並非德國的戰爭罪、基於德蘇互不侵犯條約,蘇聯也有參與戰爭的開啟、德國在潛艇戰部分無罪。

說真的看到這裡每次就已經有點欠缺心力繼續往下看,實在是會心很累。但我還是有看完啦畢竟都來了四次。接下來就會開始介紹後續的發展。這裏算是也強調了媒體的角色。其實展品文字一直有帶出一個感覺,就是他們認為同盟國非常「善用」大眾媒體。

在這部分告一段落後,有一小區的「東京大審」,雖然可以理解為什麼放在這個迴廊,但也是有一點覺得,這營造出一種「也有別人很壞」的氣氛。

(東京大審的部分)

接著是其他場審判,例如針對醫生與司法部門的,以及在大審之外,德國自己做了什麼來反省納粹德國。雖然德國真的是做了不少事情來反省,但是這裡的寫法就是一種其實不靠大審,我們自己也會做的感覺。

最後一個區域,是對我這種有點抱持懷疑態度的台灣觀展者而言,感到雪上加霜的部分。展覽裡放了政治犯發生與平反的世界資料庫。觀展者自然而然會去翻找自己國家,在德國找不到「台灣」這塊板子是也不意外,但看看以下這張照片的寫法,就會知道他們既然重新編列了年表,代表有意識到台灣應該要被分開討論,但終究是沒有分開。比較失望的是,最下面一行是「沒有真相委員會或法院程序」。平心而論,台灣的轉型正義做得再怎麼需要被檢討,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畢竟這裡其他國家的資料也是用相當形式的標準,例如有補償或賠償、有真相調查相關機制等。

不過以上這點還不是這個紀念館讓人心情複雜的最後一擊,上述內容都算是來到這座紀念館時就稍微可以設想的狀況。而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最後一擊就交給以下的最後一張照片吧。那是世界上發生過大規模人權迫害或政治犯的全球年表。

最後的最後,只能說,在紐倫堡大審紀念館的一切所見,都讓人感到沈重。但有興趣的讀者,還是很推薦到此地參訪,可以獲得許多資訊,並讓這些資訊和腦內既有的訊息做些對話,感受一下這個紀念館如何處理紐倫堡大審這個歷史事件,我想還是非常值得的。

La vie est ailleurs 生活在他方

如果真的想要搜尋這本書,建議後面加上米蘭昆德拉,否則會充滿了「生活在他方 千層」、「生活在他方 插座」、「生活在他方 早午餐」之類的,都是羅斯福路上那家咖啡店的資訊,剛發現還有「生活在他方 貓空」,原來這幾年還開了分店。

第一次看這本書約莫是高中某段瘋狂攝取這類文青指數極高的書籍那時,真是個維特到不行的時期,回想起來實在是雞皮疙瘩掉到穿越地心,如同現下回顧當年參加完人社營的心情,儘管現在聽吳叡人的一些談話還是頗為動容,但十幾歲的志氣真的是一種非常期間限定的內心活動。那時都會想,以後就能怎樣,哪時就要怎樣,真正的生活似乎永遠不在現下。殊不知後來多少年都想回到那時的心理狀態,但某一天早上醒來,就突然很清楚大部分的事情都回不去了。

只是,彼時的各種想像與投射,還是塑造了後來的自己。內建某種磁場的時候,自然而然就還是會被一些類似氣味的人事物吸引,然後成為一輩子沒有下車的人。如果永遠在找尋彼岸花,揹著影子又望著遠方,活在當下何其困難。

就像好友D說,在台灣吃洋派的早午餐(沒想到這篇文章會出現早午餐這個詞兩次,但我其實很不愛早午餐,就是為了見人才會吃),出了國卻總是想著重現台灣味。今年年菜這位好友連筍絲蹄膀都做出來了,我想他很認真地體現這個追求。

隨著留學生涯可能逐漸進入尾聲,天天想著回家為台灣做點什麼的自己竟然開始研究著各式各樣可以因公回來歐陸的機會,然後思考自己會不會想念這裡的各家超市名稱,這些現在很熟的名字以後對我會是什麼樣的意義。啊哈,一方面覺得「我也有今天」,一方面也想說,真是生活永遠在他方。

Das Leben der Anderen

生活在他方的原文偶爾會讓我想到Das Leben der Anderen這個德文。其實這根本沒有對應,不要被我混淆,法文是一個句子、德文是一個名詞,只是都有「生活」和「他者」的感覺。但既然我想到了就寫一下,Das Leben der Anderen是德文的「他人的生活」,也是台灣翻譯為竊聽風暴的電影原片名。法國友人說這是他2000年後看過唯一喜歡的德國片,姑且不論德法自己之間的心結,我也是滿想認同他的。

個人比較愛他人的生活這個詞,覺得它更恰到好處地掌握這部電影的精神。這部有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電影講的是史塔西(Stasi,前東德的國家安全局)探員在監聽一對藝文界情侶的故事,最後他為他們的生活感到動容,伸出援手。總覺得竊聽風暴這個詞有點太「風暴」了,史塔西當時對於社會的監聽與控制是長期且全面的,不像是什麼突如其來的單一事件,但也許對特定人而言當然是生活中的重大轉折與風暴吧。看到片尾的時候我滿感動的,這類與過去威權統治相關的片經常都會來一點人性的光輝,或者說這是電影的核心所在。例如韓國的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

但2018年因為陪同一些官訪行程時,有機會與當時的史塔西博物館館長聊聊,他說他從不看這部片,那都是假的,沒有這種好事,那個時代不會有這種好事。聽到的當時覺得心頭一緊。

題外話,後來,當時那位館長因為捲入Me too風暴而下台

還是要活在當下吧

好吧回到剛才「我也有今天」的話題。日前第一次因為覺得快要離開而哭,雖然長年以來都是一個愛哭的人,但在德國生活以來,幾乎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哭,好像還真的沒在非獨處的時刻流過眼淚,真是有點嚇到。長大以後內心包袱很多,很怕害在乎我的人一起哭,而如果是沒那麼在乎我的人我又不想在對方面前哭,這個邏輯之下,就是不太能出現可以在他人面前哭的機會,但人生嘛,也不是想好了就做得到。

隔天出門的時候,坐在一台兩節車廂並未聯通的公車第二節上,看著窗外街景還是冬天蕭瑟的樣子,依然微微沈浸在一股離情。但不久後,發現車門壞了,好幾站都沒有打開門,要下車的德國人一直說「Hallo?」並且極為用力地拍打車門,但是司機過了五站才發現後門出了問題。那時我的目的地也過了,最後就又等了許久的對向公車,大遲到。日常總是有一些事可以消磨感傷。

曾經問過諮商師,身為一個感性、記性過好又是計劃狂的人,要怎麼好好地活在當下。她說我應該可以找到辦法,讓這些特質和活在當下並存。好好安排並且做每件事的時候都享受當下的感覺,應該有點幫助吧?

聽起來好像沒有很難?畢竟實在是一個事情有點多的人,看著手帳和Google月曆時常不知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但就像大學時代每次期末考想穿越到學期初殺掉選課的自己,羅馬顯然不是一天造成的。總之,主要還是,排的不要有遺憾吧。

可能一切都還是需要練習的,不然也不用半夜跑來寫寫字。

最後附上寫作時的最後一首背景音樂,最喜歡的一句是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對啊,竟然,怎麼會呢。Mais c’est la 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