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dipity中文要怎麼翻得空靈

新年一開始就寫論文寫到萬分糾結,那種思緒沒辦法用德文精準寫出來的感覺,很像成天被慢火悶燒。有時候想要用個比喻裝個文青,都會覺得有點跛,最後就是腳踏實地用一般陳述句寫出來。

想要把論文寫得美一點這個計劃終究還是需要更多的文化資本來堆積。但說到底,究竟為何想要寫美一點呢?我某次見教授的時候,他說博士論文是一本書,要寫得好看一點、有趣一點、精彩一點。我好像自己加上了美一點這個標準。然後就困擾了這麼多年。老天,竟然已經2022了,聽起來好像未來的一個年份,憲法訴訟法都上路了,我還在這裡寫論文。

但美也是有很多種。例如精明幹練的美和空靈的美,可能就像是Lydia與旅行的意義之間那種差別。個人希望工作時的氣場是前者,日常是後者。

傳說中,英文裡最美的字是serendipity,而且是讓中文翻譯者非常困擾的一個字。查了德文和法文好像也沒有剛好的對應詞,翻起來大概會像是「快樂的意外」之類的,我覺得好像很尷尬。中文可能可以翻成緣分,但不知怎地又有一種長輩圖感,腦海裡開出了蓮花。

我對於serendipity到底要怎麼翻沒有答案,但這個例子其實只是要說,寫論文的過程中,實在有太多狀況是我想到一個概念,但不知道怎麼樣是最貼近德國母語者使用方法的表達方式,同時還可以保存有我想像的氣氛,讓整個段落的氣場是我想要的樣子。身為一個非常重視氣場的人,現在的做法是寫完草稿後一句一句地跟一位會中文的德國人校對,有時候這個活動令人感到非常充實,有時候又心很累。

我可能是想要確保寫出來的東西「很我」。這個狀況被一些台灣的老師們知道很可能會被罵破,應該要以趕快拿到學位為重點才是。可以過關最重要。不過呢,現在就是還沒有過心裡那關,哎。事實上,博論應該就是沒有人會看,而且我想我自己也很難在論文完成後想再多看幾遍。有些攻擊蔡英文論文事件的人會說如果他自己有博士論文一定會拿出來昭告天下,而不會像蔡這樣躲躲藏藏。但這實在是太不符合人性了,大部分的朋友,至少在畢業幾年內,好像都對於自己產出的論文認為動如參與商的不相見最好。

因為發願今年發文都要附一張圖所以就附了的圖,2022年1月1日的某家蘇黎世的甜點咖啡店。

新年第一篇就是展露了寫作焦慮的碎念。剛才看了一下去年的統計數字,有一些很令我驚奇的發現,例如曾經有來自史瓦濟蘭的讀者。也有一些不意外的發現,就是最常被點閱的就是一些實用性的分享文章,但我當然還是會繼續寫一些有的沒的毫無實用性的隨筆,例如現在。不過希望今年可以試試分享更多類型和主題。

有機會的話也還是想寫一點本業相關的東西。前陣子和香港友人聊到公共寫作的意義,很多事都還在摸索,也許一切也都是流動的過程。今天其實是一個令人有點期待的新紀元,不過分享了以下這則貼文後竟然有朋友問我這是什麼光棍判決紀念日嗎1111,真的是有點震撼。就為了這點好像就還是想要寫點東西了。

這個年度即將有許許多多的變動,希望都能心靈平靜的全力以赴。但願今年真的是productive的一年,並且保持空靈的心,做一些入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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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聖誕前夕的一些隨記

01

友人自柏林返回慕尼黑後一陣低落,這裡好像是個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的城。於此同時,我正讀到比才的家酒場,關於日式餐桌上雞蛋豆腐的描述。而在討論這個話題以前,我煮了第三次水才想起來我是要泡奶茶。

突然很想哭,想要跟家人朋友一起在日料餐廳裡面對面地點雞蛋豆腐來吃,涼的那種,浸在日式薄薄的醬油中。

人們來來去去,到最後,能在網上虛擬地一見如故就是一種萬幸。但最後是哪呢,也無從得知。

總是嚷著要想點真正有意義的事去實踐,質疑著手邊的各種文書作業。但想了多少年還沒有滿意的答案,看來又是要交給明年。我把布拉姆斯放的很大聲,然後說服自己平常幾萬字幾萬字在做的累積也是有點意義。

02

身為十二月病很嚴重的人,年末的耳朵清單盡量是古典樂和台語歌,說不上為什麼(這六個字莫名有旋律),感覺可以形成一個個人結界,生人勿近。這結界有著金色滾燙岩漿式外膜,以及僅限有連結者可見的洛可可內裝。我想專注在年末的工作上,假裝看不到路過卻沒有停留的人,並且原諒與消融一些其他成分大過於善意的嘗試。可謂是一種月亮金牛太陽天蠍的反射對策。

(補充一下,這是上週週間寫的,週末不免穿插回顧了一點力宏)

03

個人結界在把自己置入公共空間的時候也是有幫助的,尤其是在像一個這樣的十二月,總是帶著一些恐懼,要試試水溫看看自己會不會在其中如一塊方糖一樣溶去。衷心的敬佩一些友人。

腦裡好而溫柔的劍比想像中還要難以鑄造,那東西是不是劍我也不知道,甚至還在捉摸它的形貌。夢裡那是one of a kind的那種,但說真的也沒有什麼自信。

04

前陣子聊到,台灣人講話很喜歡用英文單字,韓國人好像也是。這話題在這篇出現好像很creepy,但我也不真的care。

05

小時候有想過,30代會長得如此Bobo嗎?

有。

05-1

但我們如此好像是時代的產物,哎,怎麼怪給時代。

今年看了許多文協百年的相關文字與影音,我好像就是一個很容易泛淚的人。

在這年的幾份研究計畫書裡被問了生涯與終極的職業目標是什麼,寫了一點好像我自己看了也感動(嗯?)的文字。好吧打起精神往那樣的大方向努力。首要任務可能是非母語寫作們別再這麼爛了,一天到晚只想跑來寫中文。還有要真心好好面對每天對於自己適不適合做研究的質疑。

Stand up like a Taiwanese應該是出國以降一直想堅持的事。

但受困於論文的我現在連站起來泡奶茶都會忘記。好友G前幾天說,台灣人要獨立自主,如果聽過實驗室老闆的意見覺得是狗屁,應該要走自己的路。我說我要引用這句話。

哎,我們這個時代的台灣人哪。振作點振作點繼續努力。

06

和好友K做出了斷然的結論,2021的關鍵字大概就是瞎忙了,相較於2020的傻眼。目前看來,2022的關鍵字可能會是焦慮,但希望是往好的方向。不過說是瞎忙,其實也還是做了各式各樣的努力,換得了各式的經驗。這瞬間突然覺得很需要大天使卡的一些祝福。

看著未來的人們啊,今年還有十多天呢。而且仔細想想,還是想為自己鼓掌一下,經過了各式各樣的事來到了現在。

06-1

我的新年新希望之一,是明年發文都要附一張圖。對,雖然上一段才覺得要把握今年的末尾,這段又發了個新年的願。

進入被我歸類為年末的時間以來,新手帳有一面是寫下2022的一百個願望清單,隨寫隨記那種,目前還沒寫滿。不過隨寫隨記就會顯得願望有大有小參差不齊,例如「試著找到在這個時代安放靈魂的方法」的下一個是「吃粉圓冰」。糖水很多的那種。

07

祝有緣看見這篇文章的人聖誕快樂,happy new year。

希望台灣安全,世界越來越好。

「綠黨是城裡人的黨」

這週是梅克爾正式告別總理職位的日子,新內閣社民黨的舒茲(香港翻譯是朔爾茨)上任,組成紅綠燈聯盟,大部分的媒體都花了很重的篇幅與版面處理這個大議題,整理梅克爾做過什麼、帶大家認識新總理。畢竟也是整整十六年。

然後這週也是我打第三劑的日子,沒怎樣但手臂很酸,打字都會避免抬起手臂,但這資訊很不重要。

前陣子在一篇端傳媒的文章中看到日前對AfD選民的訪談。這篇文章指出,他們沒辦法,只能離開梅克爾的聯盟,轉向支持AfD。他們做著和父輩一樣的事,但沒辦法得到一樣好的生活品質,雖然是生活無虞而且沒有明顯的經濟安全危機,但就沒辦法過到更高水準的生活。他們歸結的主因都是移民,梅克爾的移民政策讓他們必須將資源分享給移民。「不是反對外國人」,其中一個受訪者說,「但不要都來德國」。乍聽好像也沒什麼不合理。

說真的,也是聽過很多在德國的台灣人或中國人說過反移民的事情。我對其中的邏輯始終是帶點困惑的,再令我害怕的是一種「有用」與「無用」的分類。常常感到殘忍的是,查票員、海關、或是一些日常遇到需要看你證件的人,得知你在慕尼黑大學唸法律而且能說德語以後,整個態度都變了,這個變化本身讓人很不舒服。我不知道,這可能也是無可厚非,就像台灣人即便是同輩還是有些人痛恨移工,可能是基於生活背景的種種理由,也可能就是因為刻板印象。要說起來,我還是會把自己放在無用的分類,只是來這裡汲取知識(目標,並非成果描述),但,哎,不知道,討厭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也許受訪者的父輩能享有好的生活品質,其實就是享受了這世界政治經濟權力結構分配下的優勢。但世界變得很快,到了下一代,花一樣的力氣沒辦法再享有那麼優沃的生活了(儘管還是相對穩定,看看這世界),還有些政黨想要加速侵蝕這種優勢,只好轉向支持維持自己地位的政黨,支持「正常」德國的AfD。時代裡的個人這樣選擇聽起來是最符合個人經濟考量的。

他們也無法支持綠黨,「綠黨是城裡人在支持的黨」,當你只要搭乘大眾運輸,當然不需要煩惱油價漲價的事情,但對於鄉下需要開車通勤的人而言,那就是很真確的影響。支持AfD真的是最符合經濟考量的選擇。

這讓我想起,唸大學的時候很慚愧地發現自己很多考慮公共議題的取徑都是個台北人,也許至今仍然,實在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點。然後,我也知道,在這裡常常因為種族歧視問題而感到非常無法接受,某方面也是因為在家鄉的人生經驗中,一直都是處於一個會被尊重和好好當人看的階級,但來這裡就不一樣了。

好吧回來,個人與家庭層面的考量讓這些受訪者支持AfD,說明了極右派AfD的產生其來有自,有很多小人物的故事,他們是真的受夠了。關懷社群、關懷社會、關懷世界的眼光不是誰都有,道德勇氣什麼的,可能對他們來說某程度是一種飽暖思淫慾的奢侈,生活無法維持高品質就是最真切的。(這某程度也可以應用在台灣,或全世界吧)

但說起來,雖然痛苦不能共量,但這世上(從德國往東邊看)的其他區域還不缺辛苦嗎。如今,世界政經狀況與板塊變動,不能維持優勢地位於不墜(而距離墜應該還差很遠,但還是要看墜的定義),「那怎麼行?」,但這很可能這也只是長期不公下的反撲而已,不過,這反撲,也是最先會影響到該群體中最脆弱的子群體,例如前東德地區,當前AfD支持者的大本營。相對而言,我在大學裡認識的同學聽起來多半支持綠黨,對,城裡人。

人只想繼承好的東西,不想要不好的部分,實在也是很符合人性。這幾年看著德國年輕世代抗議氣候變遷,討論不要再繼承二戰的罪惡感,想著「啊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常情啊」,祝願大家下輩子還是盡力要投胎成為西歐或美國的白人男性,城裡人為佳。

我其實還是非常喜歡看蔡慶樺關於德國的書,他之於德國與德語似乎就是正緣,有點羨慕。為了其中歷史文化的事情,其實也是很為之動容,這也是為何要來這裡唸唸法律唸唸哲學。但日常生活裡,先不說一些具體的騷擾或攻擊事件,有時候只是進個商店,和走在前面在進行手部消毒的德國阿姨談笑風生的店員,下一秒就把所有笑意收起來當你空氣,不看一眼連手上酒精都沒要給你噴,這情況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小事發生在新內閣上任那天。回家後,看到新聞影片,梅克爾離場前,議場裡進行了盛大的起立與拍手禮,唯獨AfD的議員沒有站起來。有時候也是想不到,從小讀到的,那個聽起來非常偉大的德國聯邦議院,其實也是有許多彷彿小學教室裡會上演的情節。

只好想想那本頗貴的鄂蘭傳的書名,愛這個世界。我還是不會真的說討厭德國,畢竟也是受益良多的短期移民,但每個地方就都有好有壞,有喜歡與不喜歡,德國如此,台灣如此,這個世界亦然。

(順便推廣一下如果有人要訂端傳媒的話可以用我的邀請碼有折扣。結束在這句話真是有點荒唐。)

在德國做指甲

算一算成為一個「會做美甲的人」也已經超過十年,算是累積了一些心得,並且知道自己喜歡與適合什麼樣的風格。但也正是因為知道,遲遲不敢在德國展開做指甲這個支線。

剛來的前幾年,一些姊姊跟我說,這裡的美甲大多是越南人在做,風格和我們在台灣習慣的很不同。台灣習慣的風格就是日本和韓國,和指甲以外的很多事物一樣。不過,這幾年觀察了一下,也不只有越南,還有許多來自東歐或南歐的美甲店,也有許多美甲師是受僱於老闆之下,不是以個人工作室的狀態經營。

幾年間,陸陸續續有朋友說她家裡有機器,看我的Instagram發現我是有做指甲的人,那麼下次可以一起在家裡做光療,但後來發生了疫情,很多計畫都延宕或不了了之。直到這次,好友M說我們來挑戰看看聖誕前做個指甲吧,對於增加一點過節味道的計畫,我感到滿期待的。

期待的部分是打開這條支線,而不是做出來的成品。所謂的風格不同,是真的很不同。大幅加長,大概是一個甄嬛感,但顏色不是,顏色可能是亮綠、亮黃、等螢光色或者正紅、飽滿的桃紅,完全不是我有辦法駕馭的。我還是習慣曖曖內含光的類型,只是想要在打字的時候看到手指覺得開心。

沒錯,我還是想打字,以及彈鋼琴,而且我家沒有洗碗機。

在前往美甲之前,做了大量的功課,想了很多辦法看能不能得到我可以接受的成品。甚至想做金屬法式,也就是兼顧今年流行並且幾乎不會出錯的樣子,要是真的出錯還可以一長長就剪掉。另外,大概存了十幾張的備案圖,看看屆時能怎麼樣。雖然一開始覺得很期待,但在找圖的時候一度覺得很痛苦,覺得如果回家就可以做到各式各樣我喜歡的樣子了,在這裡怎麼這麼煎熬,要盡可能地選簡化的版本。

於此同時,美甲師提前告訴我們,不能兩個人一起,這對我來說也有點晴天霹靂,在許多情形下做指甲包括尬聊這個環節,如果朋友沒有要一起去,就要單獨面對美甲師了,不過我已經線上付款(沒有比台灣貴倒是,可能是因為美甲師也是移民),就想說還是開啟這個新經驗吧。

到了當天,朋友先做完說,普普通通,而且只能做單色光療,不能彩繪。我覺得也好,感覺單色應該比較好控制成喜歡的樣子吧。不過,過了幾個小時,她說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可愛耶。

到達現場的時候我有點意外,來開門的是一個很像媽媽的女性,胖胖的,戴眼鏡,感覺非常和善。我開啟友善模式,說了一下外面的風雪很大,手都凍僵了,希望沒有影響,她說她德文不好,問我能不能說英文。當然。

我挑了兩個看起來很日的顏色組合,就是在一些新宿還是心齋橋的美甲師IG存下來的那種。不過,美甲師說這兩個顏色都用完了,還沒有補貨。我說沒關係,並且挑了一些差強人意的替代組合。最後是薰衣草紫和不那麼激烈的銀色。可能有一點艾莎感。我覺得很欣慰,算是滿我的顏色。

我真是一個見面三分情的台灣人。看著美甲師努力修甲型的樣子,我之前所有的煩躁與不安好像都放下了。不過,她修得有點太真心,有時候其實有一點痛,還流了血。這好像在台灣從沒發生過。

「你和你的朋友都細皮嫩肉,」她說。「你看看,你手指看起來很脆弱,我會盡量很小心。」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細皮嫩肉的類別,可能是我們與德國客戶的差異。

「我本來要打給你,問你可不可以提早一點來,」她看起來很無奈。我問了她是不是希望早一點下班,天氣這麼冷,外面大概都不到零度,我可以理解。

「我住在奧格斯堡,大概六七十公里以外,每天通勤時間是四個小時,德鐵也常常出問題。」

我再度表示理解,但這真的是很辛苦。

「那裡房租比較便宜,」她說,突然表情亮了一點,「我老公最近願意搬來慕尼黑了,我們找到了一個小公寓,下個月可以搬家。」

我向她恭喜,跟她說這樣也可以更自在的選擇預約的時間了。更早或更晚。

「沒錯,妳很瞭解。」突然得到稱讚。「但我們的租約只有半年,不知道之後要怎麼辦,不過走一步算一步,我開始在這個老闆底下工作也才不到一年。她啊…..」

我覺得她很想抱怨,就順路問下去,於是得到了非常多的資訊。真的是非常多。我表面上看不出驚訝,不只是因為戴著FFP2口罩,而是我算是一直有做好表情管理。她還分享了對於未來的願景,身為移民的辛苦,等等。我告訴她朋友說越看越可愛的事,她感覺很高興。

最後,我還得到了她的whatsapp。指甲做完了,我覺得非常非常的光滑平整,和台灣做的感覺很不一樣,不過我還算滿意,覺得真的是盡力挑到了屬於我的顏色。對於這個滿意程度我也是有點意外的。果然不要先入為主。

走出店門,我和朋友分享了美甲的成果,並且問她有沒有跟美甲師大聊天。原來沒有。在大風雪裡,我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是不是有某種可以讓人掏心掏肺的人格特質。不過只思考了十秒左右,就被一個路邊在挑倒數月曆的德國爺爺給吸引。他穿著很長的羽絨衣,拄著黑色的拐杖,在翻找適當的玩具倒數月曆,應該是要送給孫子吧。看起來選項有類似變形金剛的和恐龍的。不知道恐龍是哪種恐龍,小時候很想拿到泡水會放大的那種。因為風很大我走很慢,所以看著爺爺挑了好一陣。

十二月真好,我也是有了聖誕光療的人了,聖誕節真好。

飄著雪的國境之南

離家一萬八千里確實是會放大一些情緒,看了金馬58的一些片段眼淚流得亂七八糟。

李安出現說話的時候,真是令人淚流滿面。這段影片的另一個心得是,雖然大家都說林柏宏可以不用唱歌,但都還是原諒了他,果然顏值就是正義。

剛好前一天和一群朋友們看了尚氣,算是從頭不舒服到尾,我也只是要看個爽片而已,怎會落得好一陣不爽。今天在金馬螢幕上看到李安的臉時,真是瞬間懂了為什麼會對於尚氣片中各種超級直線式情緒如此不滿。可能也是一種累積下來的種族議題敏感,但如果要賣這樣的元素,背後的一些細膩要是沒有一起打包,何不就好好地做一些真正的爽片,例如真的讓蜘蛛人三代同堂,皆大歡喜,之類的。

說到蜘蛛人,當年復仇者聯盟最後一集上映時我在德國買了第二天的票,首映日堅持不看社群媒體,沒想到在超市結帳的時候被前面聊天的德國人爆雷,OOO死囉,天哪,防不勝防,我就是來買個菜而已啊。只好再說一次:我也只是要看個爽片而已,怎會落得好一陣不爽。那次之後,有想看的漫威都決定第一天就看。如果可行,這次還希望可以看3D的蜘蛛人,多一層眼鏡假裝多一層防疫。

哎,回到關於細膩的情感,想起我歐洲朋友們都看不懂孤味,才意識到我們真是背負著一些樸實無華但層巒疊嶂式的內心糾結長大的。雖然這裡也有很多其他因素啦。

看金馬的心得是,可以好好的把想做且能做的事情做好真是很令人感動。

之前上一個法國經濟學教授的線上課程,他說法國或歐洲應該要意識到未來歐洲不會是傳統意義上的強權或霸權,但是在安全無虞的前提下,在文化、思想、理念等等,可以做出歐洲的精緻度和深度。他建議,這是可以永續經營的未來方向,而不是硬是去自我定位為和美國中國類似的經濟與軍事強權。當時聽到覺得滿感動的,可能在身為歐盟強權的德國也特別有感,好像總是可以在德國日常與政治生活的許多層面,感受到德國人對於美國的反感或是嘲笑感,但是呢,沒有但是了。今天又想起了法國教授這段話,覺得還是有很多可以做、而且可以試著好好做好做深的事吧。

一邊看著窗外慢慢積著雪,一邊覺得自己真是活得相當任性,可以在這個年紀在雪夜的書桌前工作,看想看的文獻,順手抱怨一些漫威的事情,還一邊吃健達巧克力。一瞬間也會想說,我很好喔,夫復何求。

健達的原文Kinder是德文的「小孩」的意思。之前讀學長S寫的一篇影評,最後說了我們要成為什麼樣的大人?不知道欸,我想我們早已是大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也不是像我去買酒被查證件的時候會說噢我已經可以買酒十年了喔這種客觀的標準,但或許我們早就已經做著那些小時候覺得「大人」在做的事。

318之後,有個朋友說了都是因為大人不把事情做好才會搞成這樣,聽了覺得心裡有點疙瘩,那次是我第一次認真思考什麼時候開始才會算是大人呢,對於當時的中學生小學生來講,我們也算是大人吧?還是要到王金平那種年紀才能稱自己為大人?想不到數年之後,已經結婚生子的學長依然在影評中問了我們要成為什麼樣的大人。想起有本書叫問題是你要當少女到幾歲?也想起小學的時候覺得六年級的學長姐很大,但到了自己六年級的時候覺得我們怎麼還是很屁;二十五歲在機關工作的時候覺得我是誰我在哪,現在到了三十歲,雖然可能確實做著一些專業的事,依然覺得自己很中二,在這裏講一些蜘蛛人,聽周杰倫唱為什麼這樣子。

可能就是很中二的大人吧,或是承擔著一些社會分工的Kinder,但看看同世代的歐洲朋友,又覺得我們也已經擔著頗多東西了,沒有少做什麼事。不知道數年之後回頭望,會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Kinder感,或者千禧世代(真老派的詞)就是會帶著這樣的氣氛到老。

寫著這篇胡扯瞎扯的此時此刻,變種病毒已經進入慕尼黑,國境之南不僅飄著雪,可能還飄著變種病毒。

最後順帶一提,國境之南是一首十三年前的歌。而到了德國才發現,阿嘉也不是那麼糟的郵差。

冬天窗景和有融燭燈的室內

萬聖節一過,老城裡就有一股聖誕的味道開始蔓延,像Spotify的年度回顧一樣蠢蠢欲動,提醒人們歲末將至。說真的這算是一年之中我最喜歡德國的時節,姑且不論這個季節的死線總是格外地多,冷空氣、LED燈、專屬冬天的香味,用想的就可以得到一些快樂。

燈點起來就是讓人心情不錯,不過這是2019年

上一段的開頭用了老城這個詞,是想要和心裡一些閃閃發光的大城市做點區別。今天倫敦友人來訪,問說慕尼黑的人怎麼全都穿羽絨衣,不穿大衣?真的是機能為重的德國。而巴伐利亞的「巴味」又讓一切土氣更重,我內心對此不帶貶義,算是一個狀態陳述,就裡裡外外都有種對素樸的堅持,然後帶有一種「我就巴」的自傲。德國其他地區的人非常喜歡笑這個,不過巴伐利亞人就是穩穩的土豪氣場,依然相當做自己。人們說這裡是百萬人的鄉村,實在也是很貼切。

今年的冬季剛剛降臨,但依然是疫情嚴峻,近來確診數屢屢突破疫情開始以來的紀錄,疫苗覆蓋率卡在快七成左右,地鐵上的新聞說重症病房已滿,城內的氣氛微妙。雖然就是流感化,但那種在意又不在意之間,總叫人無所適從。

下午三點多,在葉子已經掉光的路旁,天也已經蓄勢待發地要轉黑,照理說這季節難免鬱悶,但基於疫情,個人是盡量待在家。面對前面說的那種無所適從的氣氛,事情辦完就趕快回家待著對我而言真的是一個不錯的解方。

天黑以後,在暖氣開的很強的房間裡,自己挑選香味點了融燭燈,開一些窗邊的星形小燈,泡上熱飲,放一些YouTube適合工作的背景音(就是一些會叫「冬季倫敦讀書氣氛」、「和東京夜景與柴火聲一起工作」、「Starbucks冬季選集」的影片),然後看字寫字,時不時期待都已經零度窗外要不要下個雪啊,喔,真的是身為宅女感到最棒的時刻,工作的效率也因而提升不少。

*外面下雪的話可能可以看到這樣,但這也是2019年

冬天是有自己的氣味的。在台灣的時候最多會追到聖誕彩妝這樣的流行,但在德國發現香氛、蠟燭、精油、乳液、沐浴乳洗髮精、護唇膏,全都有聖誕版本,到了十二月還可以有降臨倒數月曆。雖然從十二月一日就開始戳第一格,照理說十一月要張羅好這個東西,但基於我強烈的歐巴桑的心態,總是會想說那等十二月到了再買大特價的更加划算。在儀式感和省錢之間,常常需要告訴自己要忠於內心。

因為獨處時間更長,也有比較多的心力讀閒書,最近真是睡前一天一本,自我感覺來到了精神富翁的層級。比起木質調和果香可以搭配工作時段,我覺得點香草味的最適合在冬夜看一些散文什麼的,它的濃厚感有時還可以抵禦看到飲食文學時如履薄冰一觸即發的思鄉之心,小說的話要加一點薰衣草,大腦放鬆比較好切換情境,但最好是隨著書的內容換一下香氣。

*今年生日朋友送的組合,真是愛到不行

有時候會想這樣的工作環境有沒有辦法複製回台灣。但台灣要是真的冷起來就太刺骨,人際網和工作網太綿密,聖誕節也沒有放假(嗯?),萬一出門還要認真穿衣服和化妝需要好好準備(嗯?),有點難想像可以用這樣的心態過冬,或許以後還是可以試試看吧。

寫這篇好像是要幫自己對德國的情感洗白,或是要說服自己隻身旅外的冬天也還是很不錯的,不知道人生還有幾次能這樣看著閣樓斜斜的窗景呢。

什麼呀,真的要2022了嗎?今年還有很多事想做啊。

Yamas und Niyamas

最近在德國上了一門認真的瑜珈課程,就是還要錄製影片作業、並且連瑜珈哲學也需要學的那種認真的瑜珈課。剛開始上哲學課便會接觸到,瑜珈的八肢裡,首兩個是Yamas和Niyamas,是日常生活的行為規範,持戒、以及要精進的紀律,簡言之是一些dos and don’ts。上課時,老師很強調,瑜珈的修行不只是墊上的體式練習,也包括整個概念系統與生活方式。

Yamas是一些內在的戒律,包括Ahimsa(非暴力) 、Satya(誠實)、Asteya(不偷竊)、Brahmacharya(克制慾望)、Aparigraha(不囤積)。Niyamas則是一些要精進的事情,Saucha (純潔)、Santosha(知足)、Tapas(耐性)、Swadhyaya(自我覺察)、Ishvarapranidhana (奉獻予更高的力量)。存在一些不同的翻譯,但大致上的意思差不多。用德文來學習這些概念其實還是略感吃力。

又要先說一下了,這不是一篇真心要介紹Yamas和Niyamas的哲學的文章,只是隨手寫一下最近的生活感想。

老師強調,讓這些觀念融入生活,是Yogi們致力在做的事情。例如像非暴力這點,就會延伸到可以吃素,不偷竊的概念則是包括不濫用資源,總之這些概念落實下來,感覺像是一個極簡主義者,動態地了解自己,日常只用屬於自己、自己需要的就好,並且進行一些精神與身體上的修行。

最近生活處在比較高壓的時期,又好巧不巧身邊發生一些人際變化,確實是要花一些精力去適應,也再次體會到內在要保持平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剛好要寫課程作業,需要嘗試著使用這些概念來解釋並因應這些壓力與變化,這過程意外的算是有趣。

在檢討的過程中,其實也發現了自己可以從一些用力想要做到的「非原廠設定」中解放、發現自己應該可以更加誠實地做自己,說真的是鬆了一大口氣,不用追求一些好像根本不必要的努力,因為根本也沒人在乎。不用強迫自己為了社交目的嘗試不喜歡的事、不符合自我喜好的造型等等。力氣要用對地方啊,小姐。這感覺好像需要精準的使用查克拉,雖然那部漫畫到最後好像也不在乎查克拉了。

但是道行當然還不夠。雖然我也是感到自己比二十出頭時成熟不少,略感欣慰,但單純追求平靜,當前的自己好像還是不能徹底地達成與壓力和諧共處。於是我決定也不要對自己太過苛刻,還是要採取一些可以感到快樂的行動。可以自在做自己、不傷害人那就好了。

畢竟,雖然想要追求心靈的滿足,但作為一個普通人,沒有真正要成為一個徹底修行的Yogi,我只是要讓我的日常好過一些,並且帶給附近的人與我的專業領域一些好的能量與貢獻,如此而已。所以,真的很崩潰而想要吃麥當勞大特價的麥克雞塊的時候,就去吃吧,還要記得使用App集點。

看起來好像是很歪斜的結論,但我覺得,Yamas和Niyamas確實可以幫助我們日常控制一些不必要的氾濫,慾望的氾濫、憤怒的氾濫、哀傷的氾濫等等,並且帶來清爽專心的精神與生活方式。在我可控的範圍內,也真的是會想要參考這樣的模式,嘗試融入生活。

話是這麼說啦,但是在今晚心情鬱悶的時候,做完了瑜珈練習也還是感到有點負面,於是毅然決然課金追完了一部WEBTOON戀愛漫畫,一口氣看到結尾真是爽快無比。哎,做自己應該也算是修行的一環吧?

Jetzt oder nie

now or never這句話上次頻繁出現在生活中大概是青少年時代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兩個月的德國生活頻繁地冒了出來。

第一個觸發點大概就是機智醫生生活第二季的選曲,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聽到It’s My Life了,這種微老的青春感真是意外地振奮人心。團隊甚至找到尹美萊來翻唱,那個版本有點好聽到泛淚,啊,這種感動可能也是種初老症狀。不過後來在劇中播放的實在也是滿多次,Bon Jovi的版權大概很貴吧哈。

機智醫生一個令人著迷的點可能是他們都是四十代。比起當前同輩或多或少陷在急著想要證明自己的30 crisis,身邊時不時就有一些用力過猛的故事出現,如果四十代能夠長這樣,那真的是告訴我們不要急,就好好做好要做的事,十年後好像有機會可以成熟地脫離這種焦慮,用「真的很大人」的方式處世,透過工作實現一些理想,而且還是可以有摯友、有自己的興趣和談戀愛,這些事都永遠不嫌晚開始,但開始這個動作就真的是now or never。我每次看到頌和二十年前的感情線都會哭,要長成她那樣面面俱到溫柔又堅強的四十歲真的是一點一滴累積來的。

好像在說教喔,寫什麼看劇心得啊,但韓劇就是韓劇,現實大概很難如此無菌,不過有個大方向的願景也是不錯的,就像直至今日我還是很想當個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姐姐。

第二個觸發點是前陣子在Stuttgart車站下車時,看見了德文版的now or never掛在車站附近的大型廣告上,Jetzt oder nie。當下想說,哇,德國人也會講這個啊,而且用字還真是直接翻譯。中文是什麼呢,大概是五月天那個有些事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吧。怎麼會這麼長啊。

那趟車程上,其實正在寫一些計畫,下車看到這個廣告也不禁有一種「喔這就是宇宙帶給我的訊息吧」的感覺。

說做就做,說起來也是一種奢侈,可能要有一些犧牲,但其實還是一件奢侈的事。

在德國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跨過邊境,不怎麼花錢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小旅行。前提當然是要找出時間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歐洲人權法院的牽引(應該不是),這幾年最愛去的地方就是Alsace區域,史特拉斯堡和柯瑪一帶。光是到達當地就會覺得幸福。

史特拉斯堡小法蘭西的經典場景

自己去,和不同的人一起去,都會有不同的感受。這地方就是從西南德早上出發,中午可以來吃午餐的距離。有次是和媽媽旅行團,在四十度的艷陽下解釋我從書上讀來的風土人情。有次是和當地的朋友,陪他用了觀光客的眼睛看這座城市還看了足球比賽。有次是和DAAD的團體,與各國友人一起參觀一些機構。有次是和大學好友的快閃旅行,陰雨綿綿還是覺得很有情調。有次是和來交換的學妹一起逛了夢幻的聖誕市集,雖然吃的品項一樣但就是會覺得比德國好吃。還有次在這裡遇見了後來很好的台灣友人。

喔我真的是來了很多次。疫情過後的世界觀多少有點改變,要和相同的人重訪相同的地點真的太不容易了。這次想著的也是now or never的一場旅行,沒有人知道明年此時我們在哪裡,還有沒有聯繫,現下如果有開心應該是真的開心吧。

史特拉斯堡隨手拍

每次旅行的時候,都會和同行的旅伴興奮地討論下次出遊的計畫,不過可以成行的機率多高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最後一個觸發點是朋友重回慕尼黑,討論了各式各樣的旅遊計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這些事都是now or never。錯過了可能就沒有了。我也是很想去,不過真的也是要看人生進度如何。

哎,也不只旅遊。把握每個當下做想做的事吧。今天也這樣鼓勵了好友。

但常常,這也代表鼓勵對方在物理上與心理上到了更遠的地方,離自己就更遠了,以後也更難見面了。

昨天覺得頭髮太長,自己在家中照著YouTube影片剪了頭髮,同一天還親手處理了一些浴室水管的事,覺得除了驅趕蟲類,日常已經快要沒有不能獨力完成的事了,也真是感謝這些年的訓練。朋友接連離開這座城,剩下的大概真的就是把論文寫完了吧。

好喔,希望能趕快寫完。


P.S. 前陣子發現我實在不喜歡太過Fusion的料理。日前吃了一家慕尼黑新開的日本潮店,其實氣氛很好、食物也很好,客觀來說真的是很不錯的店,生意當然也是很好,還是頗推薦。只是因為真的太fusion,比加州卷再超越一點的那種,對我來說那可能就不是拉麵是別人,我內心可能就是住著本格派的老靈魂。好,其實寫這一段也是要說,雖然我不喜歡fusion的料理,但我這篇貌似還是寫得很fusion。

再見梅克爾

天亮後就是德國大選的日子了。然後這絕對不是一篇政治評論文,就像黃麗群那篇寫金澤的不是遊記一樣。

選舉到了最後階段,除了路上都是直盯著你的選舉廣告以外,因為梅克爾要結束十六年的任期,所有的媒體都瘋狂地播放梅克爾各類報導,以至於到處都是她的臉,對,大概就是台灣人也會做台灣演義那種概念,現在的社群媒體、新聞、電子報、電視節目、電車和車站廣告推播,媽媽梅克爾無所不在。因為是有明確預期發生時間的事件,感覺各大媒體都摩拳擦掌準備已久,最近進入了大量傾倒的白熱階段。

想了一下十六年前自己在做什麼,發現也是沒有想像中的年幼,基本上就是個中二。這個邏輯順序下一步就是檢討這十六年中二有沒有什麼成長,結論就是似乎也是有點有限。最近學弟J來到慕尼黑,說318是他高中畢業考,我內心也是打了個冷顫。好,總之,十六年前出生的德國孩子到現在都是同一個總理,想想也是覺得有點可怕。

那德國這十六年有什麼改變呢,雖然看了很多報導和紀錄片,但也是不好說。嗯,身處此地,遇上困難時,常常想起在台灣時,教授們會稱讚他們留學時代的德國,那可能是比十六年更久以前的事了,若有機會我實在也想看看那時的德意志。畢竟我對現時想得出的評價可能是「那些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堅強」。

上次德國大選的時候我還沒出國,不太知道選舉的氣氛如何。抵達德國的時候已經是選後,但要怎麼組聯合政府一直談不攏,在德文課上老師還告訴我們那個每天在新聞都會聽到的牙買加聯盟是什麼意思,基本上就是要組成聯合政府的政黨們的代表色,加起來是牙買加的顏色。當時覺得很獵奇,因為我實在不是很相信一般德國人知道牙買加的國旗是什麼顏色。至今還是不覺得他們知道。

我沒有特別要嘲笑德國人常識的意思,剛到德國時,2017年是宗教改革五百週年,有一系列的假期,當時有許多語言班朋友在討論為什麼會放假,到底是什麼五百週年,也是有幾個人的結論是「巴伐利亞建邦五百週年」,我想各個國家的人就是互不了解。

總之,幾年後終於親自體會德國選舉大概長什麼形貌,路上的空氣是什麼味道。這可能是十六年來變動最大的一次,可以見證這刻也是覺得滿酷的。

可惜他們沒有造勢晚會之類的,只有路上會遇到一些想要嘗試說服你和發傳單送小禮物的人。德國年輕人也是會發一些叫大家去投票或是說已經投了(郵寄選票)的限時動態,然後看朋友的動態大概會知道這應該不是投綠黨就是SPD,雖然也有不少小黨支持者,但他們也是會因為擔心大局相忍為國先投有機會的大黨,避免小黨沒過5%浪費選票。另外,前幾天也有新聞說有郵差大量的藏起一些選票郵件,試圖影響選舉,就是一個德國阿嘉,不過問題更嚴重一點。

只是,身為外國人,總還是有很強的「他國事務感」,可以用一個非常局外的角度觀察。但確實,走在廣告看板都是AfD的區域,走幾步就看到呼籲要一個「正常」德國,心理壓力也是滿大的,例如我要買菜有兩條路可以選,AfD是其中一條,我可能就會選另一條都是綠黨廣告的路。

德國人會說,如果誰誰誰成為總理那德國真的太丟臉了,無法想像欸。這種句子在2019年末也常常出現在台灣群體的對話中,聽起來是滿熟悉的。但畢竟德國怎麼選,就還是德國,還是走在民主法治國的大方向大原則上,也不會被吃掉或不見。以現在的狀況來說雖然有AfD這種話術誘人的極右政黨相當有力地興起,但主要的政權暫且不會落到他們手中。

羨慕嗎?也很難說吧。德國要跟梅克爾說再見走入新的章節了,不知道接下來的德國政治會是什麼樣子,會怎麼影響歐盟、影響北約、影響對中對俄關係。

關心了一陣的德國選舉,晚上聽到學弟今天遇到聯合國關於協助難民的志工招募時,一說自己來自台灣,就被志工們說不好意思台灣人沒辦法參與喔。算是瞬間清醒。好吧,各人有各人的課題,加油。

問號時刻

看到朋友的噗浪在討論留學生活,突然決定來記錄一些不是因為德文不好卻還是講不出話的德意志時刻。

一次寫一點就好,我想這個系列應該可以作為一個連載。

剛到德國的第二天,我去車站晃晃,買了連鎖店的薯條。在等待店員炸薯條的時候,他很友善地問我從哪裡來的?我的家鄉有薯條嗎?

有次搭計程車,司機問我是不是日本人?我說不是,我從台灣來的。

他接著問,台灣和日本有什麼不一樣?

我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最後只好說就像德國和法國不一樣那樣的不一樣喔。我覺得這個回答很好,到家後很想為自己鼓掌。

有次去寄了掛號以後,隔幾天查詢發現網頁上顯示「可能已經遺失,也還有可能寄到」。我回到寄件的郵局,詢問這個要怎麼辦。承辦人員說,如果遺失的話就遺失了,那如果沒有遺失的話就會寄到喔。

掛號系列有很多不同的發展。另一次系統就真的顯示遺失。我詢問郵局,問說那麼這個號碼、和我花的掛號費用怎麼辦。他們說,那就沒有用了喔。

前兩年德鐵開始在ICE上新增了「Comfort Check-in」的服務,這個服務是讓乘客可以在APP上先行報到,查票人員就不會在乘車時來查票。試用期的時候,我有次買對號票,在手機上點選了報到,很高興地覺得享受到科技進步,甚是感動,然後開始聽音樂睡覺。

但我還是被查票人員叫醒了,他確實沒有問我有沒有買票,而是問說,您好,不好意思打擾,請問您用了Comfort Check-in嗎?

嗯,真是comfort。

先這樣好了。開始寫以後覺得我好像可以寫出一百則,以上。